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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日子好了些,大家算是能吃饱饭了,但是还是以山药为主食。记得每天傍晚放学后,我就为一家人煮山药,图的是煮山药灶里烧大火,晚上睡个热炕头。开始,我总不知道烧多长时间,锅中的山药才熟。不是烧过火糊了山药,就是火候不够山药还生。大人能揭开锅摸摸看看,我人小个儿矬,一则揭不动那厚重的木板锅盖,二则害怕蒸汽烫着。一天,我终于琢磨出一个巧点子:用一根纳鞋底的绳子,栓住锅中最大一块山药,绳头儿留于在锅外,尔后一如既往地盖锅烧火,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就拉一拉绳头,何时锅中拴山药的绳套被拽出来了,说明里面的山药已经熟了。这件事第二天就不翼而飞传遍了全队,当我去队上分菜的时候,那么多大人都笑着夸我,有人甚至捧住了我的头开玩笑说:让我看看这脑袋瓜是怎么长的?
我的中学是在县城上的。县城离我们家30多里地呢!那时家中没有自行车,上学不但徒步,还要背着口粮。口粮大部分还是山药面和山药。学校食堂有专门为学生馏山药的笼屉,大家一人一个小网兜,装上洗好的山药提前放到笼屉上,开饭时认准自己的网兜提走就是了。吃饭时,我从来是连剥下来的山药皮也舍不得扔掉的。这个习惯是从三哥那里学来的:有一年,上中学的二哥让人捎回了一个大大的纸包,里面是什么宝贝呢?一摸就哗哗啦啦响。母亲说也许是蘑菇木耳吧?谁知解开一看,全是些凉干的山药皮。爹说:你三哥捎回的这东西,是最不值钱的,也是最宝贵的,这是一个人的品德呀!县城里三年的中学生涯,冬春假日每次回家,我的行囊中总也有一包或几包凉干的山药皮,因为家中喂着猪羊。
几十年后,父亲老了,一场大病他就躺到炕上再也没能起来。临终前,儿女们都回来了,满屋子的水果罐头营养品,问他想吃哪样儿,爹的嘴嗫嚅着,却已发不出声音。他着急地比划着,我们姐妹弟兄喂他什么他都不吃,又谁也猜不懂他在说什么,后来,他竟比画着写了一个“山”字。因我大哥的学名叫振山,大哥立刻伏身到老人的面前,大哥问:爹,你想说什么?爹还是比画那个“山”同时极其费力地说了一个“奥”(药)字。一拼“山奥”俩字,大家这才明白他最想吃的是山药。顿时,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爹呀,你吃了一辈子山药,为嘛最后还想吃那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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