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圣贤先王,也不是各个都珍惜府库里花不完的银子。
只是——
“从前也不见你这样。”宝月暗自嘀咕,康熙健在的时候,四爷几乎年年跟着出去,陪侍左右,那时他可不像如今这般,盘踞在养心殿的案桌前一步也不挪窝。
难道是一朝没有皇父在上头管着,他就解放天性从心所欲了?宝月这么多年来,终于在自己和四爷身上发现了一个相似之处——就是他们都不爱出门。她忽然觉得他很像某种大型猫科生物,尤其近年来他爱穿深色的衣裳,看起来就像一只正襟危坐的,矜持的一大团黑色,在一下一下用爪子翻动奏疏。
“我要是搬到承乾宫去住,万岁爷一个月翻我几次牌子?”她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伸出一根狗尾巴草。
被挑逗到的大猫机警地转过头,他眼睛危险地眯了一下,贯注的精神从奏疏转移到她身上来,连微微用力捏笔的手指都像野兽捕猎前的先兆,宝月简直怀疑他下一秒就要躬起背亮爪子了。
“西北大胜,十四下个月还朝,封王的旨意张廷玉已经拟好了,等办完了庆功宴就搬到圆明园去。”他的手很快放松下来,语气平静地开出宝月无法拒绝的条件。
她看着四爷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乐得前俯后仰,好半天才止住笑意,“你当我在威胁你呢。”这可真是冤死了。
见她真的只是好奇,四爷才一边批着折子解释起来,“承乾宫太远了,你又不爱坐轿子,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他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小事,像四爷这样心细如发的人,早早发现了她的小癖好,或许在时人看来还是一种怪癖。他记在心里,可只要她不说,他便也不会问。
笑意不知不觉地又爬上她的脸颊,薰笼里的炭噼啪一声,细细的火焰忽然像流星一样明亮一瞬。安静半响后,她才道,“那怎么叫我‘住’在承乾宫?永寿宫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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