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
摇光这才如梦初醒,将手用力挣脱开来,仓皇向后退了一步,保持着合宜的距离,低下头去:“奴才御前失仪,请万岁爷责罚。”
皇帝的手悬在半空,眼睛却盯着她。那一张姣好的面容沉静如水,仿佛并不曾因为这样的接触而泛起些许的涟漪。皇帝的心渐渐凉下来,忽然又生出几分自嘲的况味。也是,在她的眼里自己十恶不赦,而她宁折不屈。方才是他意乱,如今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挖走了什么似的。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生出这样的情绪来的,只知道一遇见她就忍不住注目。在他十余年枯燥乏味的帝王生涯里,这样的感觉是头一次,如此地真切,令人无法把持,哪怕明知道自己根本就不能沉溺。
她的脸煞白,应该怕极了。皇帝冷笑了一声,将悬在半空的手极快地收了回去,复又摆出那寻常的端凝神色,回到炕上坐定了,说:“无碍。你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仔细伺候。”
摇光便跪下磕头,回了“是”,却行退出了东暖阁。
老太太这病来得快,去得却慢。摇光日日侍奉汤药,这么几日下来,人倒瘦了一圈。有时夜里要照看着换手帕子,往往没日没夜地守在榻边。苏塔和芳春毕竟上了年纪,底下的宫人来做,没有她熟练细致,她也放不下心,因此一直都是摇光在边上揽着所有的活。苏塔心疼得很,劝也劝不动,方才撂了帘子,从西暖阁里出来,看见芳春在廊子下站着,便招呼了一声:“大清早的,外头怪冷,小心风扑。”
芳春转过身来,愁容满面,说:“你哪里知道我的心?我真是又心急又心疼。怎么一副副药下去,半点醒转的迹象都没有呢?”
苏塔道:“老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人到这个年纪必然会有这么一遭,是没有办法的事。我知道你这几日忧心得很,我何尝不是?”
芳春皱紧了眉头,“今儿还听万岁爷说要去祭天,闹得前朝沸沸扬扬。他们家里便没有玛玛了?我听了真是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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