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策身边,一遍遍懊悔当年没有护好年幼的大皇子,以至于高高坐在东宫的,早已不是那个纯澈少年,只剩了光风霁月的一层壳。
而如今,对着落难的江家三姑娘,他只怕连这层壳都不剩了。毕竟秋嬷嬷看得太清楚,裴策这么多年每每投注向江音晚的眼神,压抑着多少晦暗疯狂。
秋嬷嬷对裴策无从劝诫,只能深深一叹,再度屈膝,正式行礼:“奴婢拜见姑娘。”
她没有称“江姑娘”,太多事,只能心照不宣。
江音晚急忙下床,双手将人扶起:“秋嬷嬷不必多礼。”
秋嬷嬷的目光,从绒毯上厚密的织纹,移到江音晚赤着的双足,看清那脆弱雪白的脚踝和脚背上的几道淤痕。
江音晚肌肤太过娇嫩,昨夜留下的指印,尽管已上了药,今早还是化作了淡淡乌青。
秋嬷嬷又在心里一叹。目光缓缓上移至江音晚的泪眼,温和劝道:“姑娘快回床上吧。虽说寝屋温暖,又铺了绒毯,您大病初愈,还是应当仔细,别再着凉了。”
江音晚软软地点头,回到拔步床上。秋嬷嬷向落地罩外使了个眼色,便有两列婢女鱼贯而入。
走在前面的是青萝和另三名眼生的婢女。金玉盏,琉璃盘,后面的婢女双手捧着,腰背至脖颈恭顺弯下,不敢抬头。莫说脚步,连呼吸都敛得极轻。
依次顺着前一个的脚步,至拔步床的地坪前跪下,将手中的洗漱用物高举过头顶。
江音晚的眼底,浮现讶然。因她前几日在病中,总是昏睡居多,这还是她第二次在这座宅邸起身。与前一次的差别,她自然察觉,因而略感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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