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了。
他坐在地上,举起右手说,您还记得这儿吗。他的手是干活的手,十指修长却骨节粗大,肤色暗淡,虎口处有一公分的淡疤。
第一天上班,他毁坏价值不菲的刀具,手割破缝了三针,以为就此打道回府,刘志光却说人没事就好,刀具他有法子修。他莽撞地摸索,执拗地用书本上的死知识,刘志光好像从未生过气,笑呵呵地等他撞了南墙,再告诉他为什么不能这样做,手把手教他该如何处理。他永远不必担心犯错,因为错误反倒令他收获更多知识。
天是灰的,漫山的墓碑也是灰的,墓与墓之间的矮松成了唯一绿色的点缀。他坐在地上,面向山下,又点一支烟,悠悠说,今年他遇到了第二个让他感到无比轻松的人,他们无限接近幸福了,可他觉得不能那么做。
他说他有段时间分不清对她是冲动还是爱,他们不见面,可他一想到她心底就是甘甜的,继而是惊恐和绝望,他的脑子和身体朝两个方向发展,扭曲他成一个痛苦的变形人。
“以前不是没想过再找,我总觉得跟谁过都一样,没意思。她来了,我才有点盼头。”
季绍明掐灭烟头,像说话又像宣誓地说,他会安静地等待爱情退潮,他有的是时间耗,哪怕用一辈子。
他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