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他一眼,刚二十岁的模样,嘴边长着青胡茬。他从开始就否定季绍明的做法,滔滔不绝说他认为该如何做,庄涛没到场,他的秘书说很好,请他坐下,问季绍明听完有什么悔过。
他点烟,火机撂桌上,吸一口,直视那小孩的双眼说:“没想到我这么让你不满意。”
实习工低头,眼神闪烁,不敢看季绍明乌沉沉的黑眼珠。
台下工人们忽然吵嚷,说好了吧,快七点了,都等着回家做饭呢,也有人趁乱喊多发的绩效什么时候兑现。原来当天礼堂一直停着电,他们在昏暗中进行这场批斗会,六月底的安州极热,白天烤,晚上蒸,没有凉气使每个人心浮气躁,积攒一天的汗酸味在老礼堂中弥漫。
秘书说礼堂电路板烧了,空调不能用,大家都忍忍。
胆大的工人站起说:“厂长怎么不来,躲哪儿乘凉了?”
哄笑声一片,人们接连喊道:“走吧,走吧。”
秘书喊谁走谁代表的车间扣大分,没人听他的,因为人全跑了。季绍明掐灭烟蒂,望向顺墙缝走的电线,韩文博有电工证,除了他没人敢这样搞破坏。
晚上回家陪希希写模拟卷,快期末了,老师要求打印的小卷子能有一沓。再看眼钟表就十点了,他催女儿洗洗睡觉。他洗完再出来,离零点差一刻钟,解锁手机,竟然有向晗的未接语音通话,他走到阳台打回去。
很快被接起,手机里传来她抱怨又有点娇气的声音:“你怎么才接电话啊?”
“我刚才在洗澡。”
沉默片刻,季绍明听见开关门的动静,还有呼啸的风声,她像是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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