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成员的增加铺天盖地袭来,彭南生在婴儿的啼哭中睁眼又闭眼,手里攥着的,眼睛里装着的,不再是画笔与缪斯,奶瓶、尿布、玩具堆得满地都是,等他反应过来时,早已扎根在这个名为哺育的土壤里,无论再怎么望,都看不见来路了。
陪产期结束后许直行便越来越忙,公司给到他的期盼与兼顾家庭两者不成正比,因为力求一个升职加薪,能保障物质的机会,他开始有了偏向———要不断做项目,要学着应酬,要追随上司的脚步,于是加班就成了常态,甚至一周七天都连轴转,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陪伴妻女也成了一件弥足珍贵的事。
许直行每天回到家已经接近深夜,彭南生不累的时候便会边收拾家务边等他,如果实在熬不住了,就窝在沙发里眯一会儿,下次再睁眼时就能看见对方疲倦的脸也深埋在怀里。
“什么时候回来的?”彭南生沙哑问道,哄了小姑娘一整天,他喉咙干得发痒。
许直行脸上也挂着浓重倦意,他迟而缓地抬起头,朦胧灯影映照出他眼下布满的乌青,“刚回来不久。”
“噢...”彭南生抬掌压了压他翘起的发梢,想说什么,薄唇微张,却透过对方黢黑的瞳孔望见了底下某种深深压抑的情绪。
刹那间神经线条好像被拨动了一下,他凝视着许直行那张比冰雪还苍白的面容,欲言又止。
该说什么呢?
思潮滚涌如滔天巨浪,凶猛地、激烈地在身体中横冲直撞,而他亦如在深海中反复浮沉的落难者,明明已经看见灯塔了,可一击黑潮拍过来,最终难迷失方向。
彭南生长长呼出一口气,本来想说:“小愿最近老是咳嗽,要不要带去医院看看?”还是算了。
杂七杂八的小碎屑只会给许直行徒添担忧与烦扰,明天他自己一个人也能行。
想说:“我今天投了份简历出去,但是好像没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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