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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里附上了他的照片, 黑白的、方方正正的照片, 镶嵌在文字里。汉字横平竖直,围绕着他, 像是沉闷的棺材。
我来到的时候,他们并未问我的身份,一眼便认出我,很客气地叫我白先生, 就像那次在他生日上那样。他们把我安排到了第五排——前面分别是他的父母、兄弟还有一些朋友,和我坐在一起的都是一些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我透过冰棺看见他, 他瘦了好多,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还戴了领结, 特别正式, 他平时很少这样穿, 至少我没有见过。他不喜欢这种简洁的款式。
六岁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只蝴蝶从我眼前飞过,金黄色,翅膀翕动的时候像是盛开的黄色鸢尾花。它就这样从我眼前飞走了,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动物,于是后来我每天都去往同样的地方等待,但是再也没有看见过它。
母亲对我说:“当你有什么想要得到的东西时,就一定要得到它,如果不及时抓住,它们就一定会逃走,再也不会回来。”
她给我买了一盒橡皮泥,我用它们捏出了一只黄色的蝴蝶,这是我的第一个作品,这是第一只属于我的蝴蝶,但是它的翅膀不会扇动,它永远不会像一朵鸢尾花那样绽放在空中。
后来这只橡皮蝴蝶不见了,那段时间他们去世了,搬家的时候很匆忙,很多东西都不见了,它只是其中之一。好在那时候我已经不再执着于蝴蝶了。
他们说他是在一个很好的天气开车上山,也许是旅游。至少那个人是这样说的,这半年他们一起生活在德国,关于他的事情只有那个人知道。我不喜欢那个人,那双绿色的眼睛让我觉得轻浮。那真的是一双很轻浮的眼睛,如果你们见到过。
他们把他放进土里,地面上有一个长长的空缺,散发着潮湿又阴暗的味道。他们应该在这里打一把伞,就算现在没有下雨,未来总有一天会下的。雨水会淋到他的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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