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的情况你也清楚,若是不破开现在的局面,再往下走就是死棋。这甚至和人为都没什么关系,患病的人接二连三死去,我们拿到的就是百八十千的数字,可在永安街就是一条条人命。最先发生瘟疫的天水街,传染最多的是农闲时在天水街赚点碎钱的劳壮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由他们支撑起的家庭大概率也跟着活不下去了。”
他说这句话时,就站在窗户边,明亮的阳光落在脸上让他的表情成了一片模糊。
又或者他本身就没有什么表情,低着头在一盆碎金中,仔细将手上的墨迹洗净。盆里的水还是凉的,衙门里物资也紧张得很,木炭紧着永安街的病人用,他们则是能省就省。
冰凉的清水很快成了灰黑色,他看着时,眸中的墨色渐重。
“马上便是春耕,我们能等下去,他们却已经等不了了。真要是影响了耕种,入冬饿殍远胜于外面的病故的人。”
“可以减免赋税,甚至不收。”三皇子也没到想逼人去死,实际上每年地方上出现这种灾祸,都会在税收上有所减免,以休养生息。
水珠离开因冷水刺激而开始泛红的指尖,滴落在盆面上。
阳光的途经眉骨就停下不走,在眼睑处留下一片阴影,那双深黑的眸子宛如风平浪静的海面,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引起滔天巨浪来。
他偏过头来,轮廓处发着金光,其余却全都沉浸在阴影中,冷静克制又带着肃杀之气,如同一柄沉默的古剑。
“那你可知,江南这一处有将近八成的土地都掌握在世家商户手中,更是有数不清的隐田。他们招收佃户,七三分成都算是公道价。就算朝廷减免税收,能落到百姓手中的好处寥寥无几,最后还是世家得利。
“不是我非得下手,而是这些陈疮烂疴非得要经历剜肉的血和痛,才会有愈合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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