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不敢取?”
霍长歌从未见过她灵巧秀雅的生母如此强势模样,一双杏核似的眸子光华流转,纵是两颊瘦削凹陷已现油尽灯枯之相,亦不改其慑人神色。
骁羽营是钟毓秀十年心血凝结,十字旗五百少年皆是她亲养亲授,那是守卫北疆最后的一道防线,一支仍在成长中的、看似青涩,实则不容小觑的力量。
九岁的霍长歌在她娘迫人眸光里,微微抿了唇,神色明显现出一丝犹豫与疑虑,她虽自小习武,与她爹娘身后亦步亦趋走上一条兵道,却从未想过,她有朝一日要从她娘手中接过帅旗去。
她只当她是活不久的,当她自个儿只是药罐子里泡出的一个小怪物、可怜虫,苟延残喘在众人惋惜的怜悯与疼宠中,过得一日算一日。
“长歌,你应娘一声?”钟毓秀见霍长歌久久不应,紧紧一握她手,不由催她,“是、与否,你皆应娘一声?你若不愿,人各有志,娘亦不为难,只——”
钟毓秀倏得一顿,深深凝着霍长歌,眸中神色几经变换,突然眉眼微弯,尽数敛去了那些愁容与焦灼,笑着与她柔声道:“娘只愿长歌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爹,你爹重情重义,可飞鸟尽、良弓藏,若有一日时局迫他、晋帝逼他,他必咳咳咳咳、咳咳——”
钟毓秀似一时话说太急,一口气倒不上来,人伏在榻上登时咳得昏天黑地,唇角渗出血线,一头枯草般的长发散在榻旁。
霍长歌忙上前将她扶住,轻拍她背,扬声便欲唤屋外廊下候着的霍玄进来:“爹——”
“莫出声。”钟毓秀闻声按住霍长歌手摇头,挣扎抬眸看她,脸似白纸,薄唇染血,美得凄凉,“这事——长歌可能应娘了?”
“可女儿要如何做?”霍长歌那时虽已随霍玄接触政事,却因不喜的缘故,始终沉不下心去,此时得了她娘隐约暗示,懵懵懂懂,不甚明了,“若有朝一日天不遂人愿,女儿人微力薄,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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