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安忍不住笑,他想,澧兰撒起谎来不如纯熙顺畅。
这是他从海里活过来以后,第一次主动想起纯熙,很和平地想起纯熙。然后他便不由自主地伤感,他惊觉自己怎么还没有忘记她,为什么这些像藤蔓一样的回忆总是这样持久地、永不退却地缠着他,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牵扯起身体内早已糜烂的万千情丝,唤醒那被掩藏已久、以为消逝、却终未能消逝的痛楚。
澧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很悲伤,就算是从前,他也好像常常很悲伤的样子,他的悲伤与生俱来。
澧兰攥着衣角,缓缓走近他,这是第一次,在他清醒着的时候,她有勇气这样靠近他。她走到他的身前,离他很近很近,然后轻轻抬起手来,抚摸他的肩膀。她还不敢去触碰他那已饱受摧残的脸,就连肩膀,她也只是轻轻地、一点力气也不敢用地搭上去。他的身上有一种令她很着迷的气息,明明他没有使用过任何的香水,但就是会有这种奇妙的、让人想要靠近、靠近了又离不开的感觉。澧兰想,这可能就是爱的引力。她很爱他,但她从不敢这么说,她只能说她很喜欢他,喜欢和爱是不同的,作为一个离他很远的歌迷、粉丝,她只能说“喜欢”。
可是在那一晚,她突然意识到,她离他那么近,这几乎是梦里的场景,她有些气馁,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怎么会这样胆小和软弱,梦寐以求的东西明明已经近在眼前,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后来她想,她的这份不敢,很大可能上是源于孔安的脆弱,那个时候,他整个人都流露着由内而外、由外而内的脆弱,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灵。
于是,当她的手从他的肩膀移到他的胸膛时,便再也移动不下去了,她问他:“我这样碰你,你会疼吗?”
她站着,孔安坐着,他没有抬头看她,只是低低地说了句:“不疼。”
澧兰突然觉得很难过,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她背过身去,眼眶突然红了。她快步离开他的身边,到一旁的小沙发上坐下来,侧过身去,迅速仰头,防止眼泪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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