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素光嫁给了乌孙翮侯。只有母亲,她仍旧住在过去的那个大帐里,像当年一样,入夜时在窗前点一盏灯。
甘露叁年,大兄元归靡病死,乌孙又换了新王。母亲已经七十岁。她写信给长安,信中说,“年老土思,愿得为骸骨,葬汉地”。
天子允许了。她带着几个年幼孙辈启程,在几十年后第一次离开乌孙,踏上回长安的路。这一次,旅途中没有冯夫人,也没有我。十月,他们从阳关入塞,在第一片雪花落在长安城楼上时,母亲回了故乡。
从东边送来的简牍书信里,我知道母亲在长安过得很好,因为长安城里有那个人。
神爵叁年,皇帝为嘉奖郑吉之功,封他为安远侯,同时兼护车师西北方各国事务,管辖西域诸国,成为汉家有史以来在西域的第一位都护。
母亲在长安住了叁年,死于一个秋日安宁的晚上。她的宅子里一直挂着一把佩刀,那是父亲生前留给她的遗物。
一年后,天子薨,庙号中宗,史称宣帝。
草原上秋风吹拂,听闻消息时,我与绛宾正在帐外喝茶。我的泪水掉在茶杯里,他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一句故人说过的话。
长寿万年,长乐未央。女弟诵史,明月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