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以及他一直以来愧对于差点奉上性命的程凤台,现在这样的罪责感或多或少得到了告解。
他对刘汉云说过「国比家大」,虽说那只是为了夺得兵权而做的戏,可他当下却是实实在在地意识到,这句话并不是为了逢场作戏所言,反而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所以当他要求程凤台替日本人送货,并且在知道程凤台可能一个不留神就永远逃不出隧道却仍坚持时,他全然当作是必要的牺牲,但这样的想法竟在程凤台真的出事后就扭转了。
亲情──这个曹贵修自小就并未如此深切体会的情感,自然不被他视为重要的物件。然而在彻底为杜洛城投身后,他却发觉自己对他的情感并非是热烈的爱意,更有着朋友之间的诚挚与家人之间的羈绊。他仿彿将程凤台的昏迷投射于杜洛城身上,若今日对象是杜洛城,他还能云淡风轻地指着自己的心门说出「国比家大」吗?
东北的雪还在下,他知道自己正在失温,不自觉地想起那人后,他强撑着站起身来,所幸没伤到要害,但皮肤下肯定是受了不小的冲击,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骨头也如散架般难以固定住身体,连曹贵修这么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都十分吃力了,可见这一摔照理来说是要人命的。
又抬眼看向了远方,已然不是高处的天际线,而是平坦的旷野,是他脚下踩着的、无边的雪原。或许天边他是到不了了,可军靴站在地面的实感教他安心,曹贵修萌生了一个想法──离开。
「离开」是比较友善的说法,但任凭战场上一个普通的士兵而言,这就是「逃跑」。说来真的很可笑,他曹贵修以战场为家十几馀年,现在居然想一走了之,逃离他的归宿,去往那没劲的战场之外。
他的自尊被唤起,如同被点燃的零星火种,在不久后燃烧了整座山头。羞愧淹没了头顶,他用仅存的力气奋力拍打自己的脸颊,指甲留下一道深红色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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