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来到这座中部小镇一个月之后的体会。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孤单、这么不諳世事、这么混蛋。他真是受够了。就算是晓柔提出分手的那天他都没觉得自己是个loser,他只觉得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错过了一个完美的男人,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但话说回来,他才只有十八岁半,对吧?
有什么是十八岁半做出来的事情而不能被原谅的?
所以就是这个时候,就在这一刻,林鹤洋觉得之前一切让他无病呻吟的混账东西都被治愈了。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但林鹤洋就是这么一个容易被打发的单纯男孩,非常感谢。如果他是一条狗的话这时候尾巴已经摇成了直升机的螺旋桨直接带着他飞往宇宙都没什么问题。
「这样不打扰吗?」他问。瞧瞧,姓林的,你问的这是什么问题?你什么时候学会假装客套了?
他煞有介事地想,这大概就是成长。
苏瑞饶有兴致地盯了他两秒鐘,那双大眼睛里温和与忧鬱参半,但林鹤洋觉得这可能是这双眼睛天生就如此。「你什么时候在意会不会打搅别人了?」
——真棒,这个问题他刚刚问了自己。
于是,2012年的这个中秋节对于林鹤洋来讲意义非凡。天色渐暗,空气好像浮在海里,图书馆的红墻和草坪的树被铺上了蓝色的滤镜似的。他向来对中秋节没什么兴趣,月饼对于他来讲不是什么美味,而大部分时候他还不得不待在奶奶家经受着所有亲戚的折磨,这就是他对于中秋节的全部记忆。只不过现在那些记忆开始变得不同了。他拥有了另一个记忆,他大概明白了原来语文课上学到的那些关于月色的诗歌、或是夏目漱石那句该死的逊毙了的情话之类——「今晚月色真美」什么的,当然,又有人要跳出来讲这句话根本和夏目漱石一点关係都没有,去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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