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势必要说,打给我的又不见得是送给我的。有时候嘉穆也会直接下去,袁尚卿就会在寒暄的末尾追问一句:你自己在家?意思听得懂,其实他问的是怎么东勰没一起下来?
东勰很快就在一家软件公司找到了工作,薪资待遇都不错。可是覃嘉穆的简历海海地投下去却基本没有什么动静。他知道这是为什么,简历上“本科肄业”这四个字是在太扎眼了。
临近年关的时候,上海空了半座城,像一个热闹的大商场迎来了打烊之前最后的清场。因为工作悬而未决,嘉穆决定今年不回家过年了,一是路费太贵,再有,万一被亲戚问到学校和工作解释起来也麻烦。昨天他往家里打了一通电话,说明了情况。可是母亲只是一边打着麻将,一边事不关己地说了句:“知道了”。倒是东勰听说他要独自留在上海过年,担心他想家,所以打算留下来跟他作伴。袁尚卿邀请他们年前去家里吃个饭,说是他朋友也想见一见他们。问是什么朋友,对方笑说自然是男朋友。见二人表情诧异,又补充说:“就是上次你们在酒店门口见到的那个。”
年前的某一天,袁尚卿开车来接他们。嘉穆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出神地盯着车窗外。高架上的车辆寥寥可数,城市收敛了往日的倥偬。出门在外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是他第一次产生了“漂泊”的感觉。上海是一座排外的城市吗?他不知道,你看着这座城市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任何人都随时可以在这里支取一份廉价的希望,可是只有少数人能够把自己的挣扎与浮沉、光荣与梦想兑换成一份踏实的归属。节假传统、家庭变故、户口、房子、车子、压力、焦虑、孤独......随便哪一个都足以让一部分人沦为这座城市的排泄物。有的人是独在异乡为异客,有的人是错把他乡作故乡,但不论你是哪一种,你都没有可能和它真正意义上血脉相通,它礼貌地和你保持着距离,并且不允许任何人亲近。
车子还没有开进小区大门,东勰就在心里赞叹不已。他让自己尽量保持一副看起来很见过世面的样子,但是眼睛一刻不停地小幅度四处溜达。他在心里立刻认定,能住进这个小区的人,必定收入不菲。袁尚卿把车精准地倒入了车位,然后说,“今天会很热闹,因为我和我朋友各自的老婆也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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