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怎么经常想起父亲,仿佛那个人,只是在血缘关系中给他留了个浅浅的投影,光一灭,就消失了。
这天上午,凌游接到二科电话,询问朱芷旸的情况,说她父母照例来探视,言谈间感觉女儿几近痊愈,申请出院。
“汪医生,如果是我的病人,我暂时不会同意——对,我知道,她的脑电图表现非常正常,出奇的平稳,et似乎是有作用。我跟她聊过几次,她对生活的状态非常之消极,但各种检查和评估都不支持抑郁,这本身就是个矛盾点。”
“嗯,我知道。好,那有问题随时找我,不客气。”
挂了电话,杨亚桐见他有一阵子不说话,若有所思,在电脑上翻病人的检查结果,然后眼睛望向办公室的一个角落,许久不动。
他走到凌游身边:“师兄,怎么了?”
“我总觉得,朱芷旸根本不是‘看上去好很多’的状态。”
“你在担心她有自杀倾向?”
“很多抑郁的病人,会给自己安排千百种死法,但她从来没提过这个话题,反而是……”他的眉间蹙起很多疑惑,“在她心里,自己已经死了很久了,现在活动着的,是一个懊悔和虚无的身体。我想象不到这个身体出了院之后,会以怎样的状态生活。”
“这样的情况能出院么?”
“理论上可以。”他的眼神微微向下,又抬起头看着杨亚桐,“不管在哪家医院,总有一些患者,是没办法治愈的,只能缓解症状,解决一些暂时的紧急的问题,比如朱芷旸,她入院时躁狂的状态被控制得很好,维生素b12缺乏也纠正了,即使你知道她还存在一些问题,但各项评估都正常。这就是现代医学的力所不能及的部分,但也是医学研究的指引方向,你说对吧,杨同学?”
他的眼里有无奈,即使是苦笑,也分外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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