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耕种,匪盗也到了难捱的时候,便开始掠夺乡民。杨氏部曲为护此乡土,也常出兵讨伐。百姓为了得庇护安居便与杨家商定,耕牛一只,一年缴米两石;种麦一亩,秋收上交一斗。臣不知弘农全境如何,但从杨氏治下的田租和赋税来看,这笔租费与行台制定的赋税想必,反倒有儒家的十而税一之风。”
“按照行台的新法,当地的百姓赋税是轻了些,可是杨家支撑不住,他们也要向山匪、流民交更多的钱。臣想问皇后,百姓给杨氏的钱与百姓给山匪的钱,有何不同?百姓给杨氏的钱与百姓给行台的钱又有何不同?”
陆昭没有接话。
薛珪道:“说到底,不过是武力的强权制定规则,外表合法合理,对于百姓来讲,本质都是一样的,都是以武力制定规则。因此,臣说皇后胜了,没有问题。”
陆昭忽然正视起来,与其说这是弘农一郡的问题,不如说是世家整体的问题。世家的武装与国家的武装,本质上并无差别,只是在对暴力的垄断程度上有所差异。然而一旦世家的武装得到了政治力量的确认,就会威胁到国家的政治力量。
至于正义更像是捉摸不定的规则,由最强者定义。然而强者若非恒强,正义转瞬即逝,唯有暴力是永恒的,因为那是依托于世界物质固有的力量。
陆昭思索片刻,肃穆道:“自古霸王之道,从来都是先霸后王,最后霸王共存。于国家,于地方,都如此。但地方之霸,会让国家在霸与王之间失衡,致使国家覆灭,百姓沦亡。因为世家的霸道与国家的霸道一样,只为扩张,终为占有,一旦更迭冲突,暴力生生不息。强者需恒强,因而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为了血染的江山永不变色,霸道在我,王道亦在我。”
薛珪微微起身:“臣想不到啊,皇后与臣一身锦绣,如今所言却不过是野兽之间的弱肉强食,物竞之下的优胜劣汰而已。成王败寇,成王败寇啊,然则何为天道呢?”
陆昭变得格外安静了,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薛珪的来意,重新审视薛珪本人。这片广袤的山谷中忽然变得格外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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