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再去孙家,汪盐被大人规训着礼节,喊琅华小姑姑。琅华不肯认,笑话她,你为什么要随着施惠喊我姑姑,我哪来这么多晚辈呢。不准喊,外人始终是外人,少乱招呼我。
“他妈妈呢?”汪盐一点不怕生,问眼前的大姐姐。七岁的孩子甚至没弄明白遗腹子是个什么意思。
琅华不无鄙夷,偌大的家,她也只能朝一个小孩煞煞性子,“重男轻女的那些人眼里,女人算个什么东西!”
那头,家里的老保姆听到琅华的话,连忙出声警醒她,快别说了,你爸爸还在气头上呢。
琅华浑不怕,“气死拉倒。反正他已经找到继承他的骨血了,不是吗?”
等汪盐反应过来的时候,琅华已经出门去了。留她一个人在院子台级上坐着,看青石砖地上,早晨放鞭炮后的红色灰烬。
老保姆看这个穿鹅黄小袄的姑娘,生得粉白娇嫩的,怕她在外头冻着,好意搀回来,问囡囡饿不饿,下碗小馄饨给你吃?
汪盐摇摇头,还把袋子里的糖给阿婆吃。老保姆欢喜可人儿,要她自己留着。又想着小孩搭帮凑伙的就不冷落了,轻声哄着小囡,你过去同我们施惠一起玩呢,他刚过来,成天闷在房间里,要把自己闷坏的。
后头的话是老保姆旁观者的自言自语:噶漂亮的小孩,得日子过得多一塌糊涂,才舍得送回来的呀,真真狠心的妈。
老保姆牵着汪盐,直穿过中间一片天井,来到后面院子,太湖石竖起的假山景,冬天里一片萧条。后来夏天,汪盐再去过孙施惠住处的院子,很僻静清幽的地方。前面廊道院墙里种着芭蕉、绿竹,后面空地上栽着棵流苏树,阴历五六月里,风拂流云过,燃燃的白花开着,像炎夏里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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