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蓁去了相国寺。到了那里一看,四下都是染症之人,杜蓁正按方抓了药给李杲过目,彼此又都包着头脸,一时没认出她来,凝光觍着脸立了一会儿,缩手缩脚地唤了声王妃。
杜蓁微微一惊,本能地皱了皱眉头,见凝光战战兢兢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勉强应了,听她说起翠微阁所有宫女都被放出禁宫,不由想起生死不明的完颜宁,满心愤怨倒有大半转为同情,连带着对凝光也软下了心肠。
凝光天性软懦,对承麟又怀着一股百折不挠的痴意,此刻围绕在杜蓁身边做小伏低,自比从前伺候完颜宁更为上心。偏偏杜蓁又是个吃软不吃硬、傲上不忍下的脾气,与完颜宁尚可忿忿断交,一遇着未语先怯的凝光,那是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只得留她在身边。不久后,杜蓁疲累过度,自己也染上了瘟疫,王府众人都不敢来侍疾,唯凝光照顾得无所不至,连见惯病人的李杲都感叹难得,杜蓁重病之下,自然也十分感动。恰好此时承麟寻了来,凝光一见他,激动得连头发丝都绽出花,全身上下除了眼睛没有一处不盯着他看的。杜蓁从前大意不觉,如今看见此景,自然疑心他二人早有私情,前怒未熄,又添新恨,夫妇间隔阂更甚,直至带着怨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完颜宁一个字也不问凝光为何会跟承麟回来,只细问了翠微阁众人的景况,得知流风未因自己的失踪而受刑,先轻吁了一口气,低道“谢天谢地”,又问其余宫人去了哪里、何以为生。凝光只晓得画珠回家了,其余人则不甚清楚,忽地又想起一事,低道:“从前那位……柳娘子,长主还记得么?她也染了疫症,被人抬到相国寺,没过半天就去了……”完颜宁神色微黯,点头淡淡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去伺候王爷吧。”
凝光涨红了脸,尴尬地嗫嚅道:“长主,不是您想的那样……”完颜宁淡淡道:“无论你是为了什么留在相国寺,嫂嫂都容下你了,你总算得偿所愿了。”凝光被她点破,更是羞愧难当,面红头涨。完颜宁不愿多言,道:“你侍奉我多年,我也惭愧没什么恩惠可以给你,就放你去陪伴自己心爱之人,全当我的一点心意吧。”凝光又犹豫了半晌,酿酿酱酱,终是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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