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可尽杀,当如何置之?朕欲驱之境上,遣其归宋如何?”宰臣一时未探得圣意,心知数万精壮宋俘非同小可,若不能妥善处置,万一生变即有肘腋之患,因此惶惶不敢回答。皇帝又沉默片刻,目光移至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军报劄子,缓缓吐出一口气,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决然挥手令宰臣退下,随后立即召英王完颜守纯觐见,直至深夜。
很快,宫里开始有驸马都尉仆散安贞图谋不轨的流言,初时还是只言片语,后来竟愈演愈烈,邢国长公主似是为避免嫌疑,竟也不再进宫,亦不曾为丈夫进言辩白。
“第一,不杀降卒、礼敬赵宋宗室,有叛金附宋之嫌。”流风将听来的传言学给完颜宁听,“第二,所到之处横征暴敛,为的是凋敝大金国力。”
完颜宁怒极:“简直一派胡言!”流风不料她竟会勃然作色,惊了一跳,连忙跑到门口遣走了侍立宫人,又放下竹帘关上隔门。
完颜宁定了定神,冷笑道:“仆散将军每尝征战皆取粮于敌,为的就是不扰百姓民生;所获金银,尽数分赐将士,这样的人会横征暴敛,故意凋敝大金国力?!至于叛金附宋,更是天方夜谭!”她越说越怒,两道纤秀的淡眉紧紧蹙起:“他本是女真旧族,世代联姻宗室,如今已位极人臣,身居银青荣禄大夫、左副元帅、枢密副使、驸马都尉,他为何要变节投宋?难道宋人还能给他更大的权势和荣耀么?!”
自兴定三年那场变故之后,流风已经两年未见她这样外露情绪和不加掩饰地直议朝政了。“对了,说起这驸马都尉,我还听说,都尉相好了一个汉女,所以才礼待宋俘的。”流风补充道,“他们说,正因为如此,长主才对他心生怨恨,这些日子一次都不肯进宫来打听消息,更别说替他求情了。”
完颜宁愕然,嘴唇微动了动,意欲驳斥这无稽之谈却又想起邢国长公主的反常,心下也生疑窦。流风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想起了同为宋人的生父,一时也不敢再多言。阁中阒然无声,唯有窗外高树上声声烦躁的蝉鸣,时不时扰乱这沉重的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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