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主人放纵,小花狗一下子精神百倍,像是领了号令似的在书房里左奔右突,这啃一下,那咬一口。
见几个书柜下缘都被狗爪刨得木屑横飞,成璧愈发笑得开怀:要关她禁闭,也得经得起她折腾!京黄倒是顶识货的一条狗子,越是良材好木越要当磨牙棒使。照这么折腾完三天,东家收房时没准还真能气个半死呢。
赵成璧斜倚在博古架旁,手托香腮,见小花狗来去奔忙,脸上笑意浅挂了一阵,渐渐开始神游太虚。
禁闭三日乃天赐良机,此机不动,则时不再来。然而一味在架子上没头苍蝇似的乱翻,大约也不是条好出路。她得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赵诞给她的提示只有一句,“书中自有黄金屋”。
成璧在脑中细细回想,试图勾勒出那老头说话时的神情,却只想起了一段缩水的枯树枝,枝条尾梢攒出张皱巴巴的人脸,正在呕哑嘶鸣。
不过短短数载,被躯骸困囚在榻上的赵诞已经不大像是一个人了。成璧有时很疑惑这人是怎么活下去的——他已经那样老,那样瘦,还那样恨,身体上的萎靡让他的恨只能从一条细缝里泄出来,其余的都淤堵回去,那双和赵元韫同出一源的狼眼睛早就暗下去,变成两洼浑浊的水坑。
但有些时候,他又能装出个稳如泰山的模样,歪在床头放声大骂——爱骂的人往往心里稳健,但凡稍犹疑些,那骂里就该多掺一股自伤自怜的哀怨劲儿了。
他一旦张开嘴骂了,年轻时的活力与精气似乎就能尽数回笼,从枯枝上偶存的一小片黄叶上透出来。那片叶子总是颤颤巍巍的,可风吹过却也不掉。许是偏有意要人看见它在颤。
“思韫的性情,我这当爹的最是了解,绝非温存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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