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朝的脸上晦暗不明,他品味着她的话,忽然低头一笑:“不走投无路,谁会将自己卖做奴隶呢?”
“那为何不去自行种地,或去富裕人家中做长工?”陆云昔不理解,京中权贵家中养奴,大多是为了取乐,有的奴隶能讨得主人欢心,日子过得比一般杂役还要舒服,而有的奴隶被送到各种地下戏院,或与猛兽决斗,或同类自相残杀,以博得看客一笑。
总归无论是哪一种,奴隶都不能被当作人,连最卑微的杂役都不如。
元子朝的思绪飘远了——
还记得那一年的冬天,阿娘病重,却连一口热水也喝不上,他们和一群逃荒的流民挤在棚屋里。
隔壁棚子里冻死了一个老阿婆,人家嫌晦气,将被褥一裹扔到了郊外。
元子朝夜里偷偷去了,一边给老阿婆磕头谢罪,一边去剥她身上缠着的被褥,更深露重,被子已经冻得僵硬,他十根指头都抠破了,才将被子剥下来,偷死人的东西,也不过是想夜里让阿娘睡得暖和些而已。
北漠不如中原富裕,大户人家少,也不需要那么多杂役伺候,他只得去外面找活儿干,人家不是嫌他年纪小,就是嫌他瘦,元子朝四处碰壁,阿娘越病越重,最终只得狠狠心,在一张纸上画了押,将自己给贱卖了为奴。
那奴隶贩子瞧着他面容俊秀,暗中想着可以卖给中原地区的富商做个娈童。
谁料,当元子朝拿着一袋铜板回去见阿娘最后一面时,她已经奄奄一息。
而后那些事……他心中长叹一声,止住了思绪,废止奴隶买卖这件事他何尝没有想过,只是如今新立朝,许多事情还有待商榷,一个不完善的政令颁布下去,或许会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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