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仓撑开伞,果然有条船正泊在楼前,船头一人立在雨中,黑灯瞎火瓢泼大雨中,我仍一眼看出了他是谁。
我曾想过,真的有天再迎面碰见,我与他说什么。
大约就是只当陌生人,寒暄一笑,再就此别过。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我瞧见他,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请问阁下何人?
说你为何在此?
我到底要和你说什么,怎么和你说。
钦差大人到承州的第一天,大雨天晚上站在这里,本地知府,所有官兵,定然已把我定成了需要密切观察的人物。
究竟意欲何为?
替啟赭抓我回去,问我个欺君之罪?或是,找故人叙叙旧,而后放我一回,权当全无此事?
或者,只是来问我,你是何人,探查虚实?
我站着,听对面船上他道:「你回来了。」
再过了片刻,听见我自己道:「雨甚大,先进屋罢。」
进了楼内,我摸到桌边,摇亮火摺子点燃油灯。在昏暗的黄光里回头时,云毓已在我白天吃烤肉的地方坐下,拿起一旁的酒罈晃了晃,「还有酒。能饮否?」
我记起,几年前,也是这么个夏天的某日,云毓到我府中,要走时,突然下了大雨,云毓站在廊前道:「正巧就走不掉了。」我道:「这是老天让本王留客。只是没提前预备好席。」云毓笑道:「有酒便可。」
那时候怀王府的酒窖中全是陈年佳酿。不是此时只剩了半坛的承州竹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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