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可他又怕对上学生那双聪明赤忱的眼睛。
说起来,从炎州到羽都,头十年里几乎是一路杀将过来的,新朝建立后,经他准允的斩杀判决也不在少数。他未曾动摇过,因为他觉得,刀刃始终是向外的,所指皆为食禄硕鼠,而如今,竟也有了刀刃向内的时候。
硕鼠该杀,无辜的学生也该杀么?
倘若该杀,硕鼠总有法理上的缘由,学生又该出自何缘由?
倘若不该,卢瑾不应死,是因为自己与他深入接触了,理解珍惜他的才干抱负,那自己没接触过的人呢?更多如卢瑾一般的人呢?只因生在了世家就该死么?
当“世家”从一个势要除之的概念,落实到一个个具体的,活生生的人上时,师殷发现,自己不能再深想下去了。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心中清楚,倘若这时摇摆不定,迄今为止的所有努力都会化为乌有,每个同伴都得赔上性命。
他付不起这样的代价。
天凤十一年,户部尚书卢季庆同礼部尚书王瑜孽行累累,数罪并罚,被判处下月当街斩首,卢王二姓在三族之内者,亦悉数惩之。
卢季庆上了年纪,连番的审判刑讯搓磨得他疲惫不堪,到处斩那一天已是形销骨立。
跪在地上,勉力撑开昏聩视听,他在围观的人群里没有找到熟悉面孔,家人、朋友、弟子都到哪儿去了?他迷惘地一遍遍环顾周遭,然后终于在围观者或恐惧或兴奋或淡漠的面庞里,迟滞地想起了家族结局。
黄土地上,砍刀的黑影缓缓升起,他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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