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受不了。”
一缕缕的阳光,穿过紧闭的百叶窗射进来,使斯鲁特的住宅变成了一片若明若暗的安静绿洲。摆在客厅里的书籍,使房间里有一种尘埃满布的图书馆气味。娜塔丽拨动电灯开关,显然她对这儿挺熟悉。“要先洗洗吗?”她问。“我一进那个澡盆,几个小时之内就别想让我出来。这儿只有凉水。我要烧点热水。但我不知道。也许首先你得去找个医院,把你的头检查一下。”
这句话一出口,两人都觉得挺滑稽。他们俩笑啊,笑啊,笑个不停。“好了,趁着咱们俩都还带着臭味儿,”娜塔丽喘着气说“过来,”她用胳膊搂住了他,吻了一下。“你这个该死的傻瓜,为了保护几个呆头呆脑的犹太人,连护照都不要了。”
“我的头没事儿。”拜伦说。尽管他们俩都又脏又累,可是姑娘的嘴唇和他的嘴唇一接触,就象鸟儿的歌声和鲜花一样。“你烧水的时候,我先梳洗一下。”
他在刮脸的时候,她把一铁桶一铁桶冒热气的水提进浴室,倒进有裂痕的发黄的澡盆里,嘴里哼着一支肖邦的波兰舞曲。中午的新闻节目之前,总是先播这段音乐。拜伦只听得懂它的几个地名:从西部和南部边境离华沙不到一半路远的几个小镇和城市。
“我的天,你的脸多苍白啊,勃拉尼,”她说,细看他那刮得干干净净的脸;因为用的是冷水,划得一道一道的。“又多么年轻!我老是忘了你还是个孩子。”
“哎呀,别太夸张了。我都从研究院毕业了。”拜伦说“难道这不是成年人才干得出来吗?”
“出去。我要跳到澡盆里去了。”
约莫半小时以后,外边清清楚楚地响起了空袭警报声。拜伦正在沙发里,拿着本旧的时代杂志打盹儿,他猛地醒过来,从手提包里拿出望远镜。娜塔丽从浴室里走出来,脸上红扑扑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身上裹了一件斯鲁特的白色厚绒布浴衣。“咱们要去地下室吗?”
“我先去看看。”
街道上冷冷清清:没有汽车,没有人。拜伦在门口,用肉眼仔细察看天空;过了一会儿,他看见了飞机。机群钻出一片白云,穿过散散点点的黑烟,慢慢地移过天空。他听到了远处呜隆、呜隆的闷响,象是没有回音的雷声。他走到人行道上,把望远镜举到眼前时,响起了一阵哨声;大街上,有个带白钢盔、白臂章的矮个子男人正生气地向他摆手。他又退进门洞,用望远镜找到了飞机:这是些黑色的飞机,比那架打伤他的飞机大,是另一种粗大的形状,但漆着同样的十字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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