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死、碾死、坠亡,在熟悉的现状里自有大把死路,唯独没有想过死在一无所知的海洋。
陌生到她束手无策,海水和冷汗融为一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坠落。
防护罩有一个压强承受峰值,她不知道那是多深,当防护罩承受超过压强峰值便会破碎。
她看着流动的海水,努力瞪大眼睛,几乎要海盲。
潜水的防护罩自有其下潜的方向,海流的流向似乎有些奇怪。她看到挂在珊瑚树上的衣物,在海流的流转之间旋出微妙的平衡,没被海水卷走,但也无法分辨年代。
她的骸骨或许也会这样被鱼群啃食后散落在边边角角。
全息水幕不如身临其境震撼,她已经看见魔鬼海域底下狂暴的漩涡,远远的狂浪席卷一切事物,庞大的鱼群、飞沙走石,黑压压地疯狂旋转,她的防护罩无法抵御这海流的巨力,向着风暴眼的方向下沉。
没有任何一次危难让她感觉离死亡如此相近,手心撰紧银落华的幼翼,她不敢往上面滴血。这里是魔鬼,魔鬼的海域,他是天堂的圣使,他也会被魔鬼吞噬。
她是被天使抛弃、又被魔鬼选中的人。
离魔鬼眼越近,她越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这一生随波逐流、夹缝生存,都不过是浩大海流旋转时微小的一捺褶皱上的附带。她选择不了出身、选择不了路途,就像她选择不了浮出海面、远离魔鬼眼。
难道是她没有和生活抗争过吗?她明明握住了船上的围栏,却被甩得松开;她攀住了生机,又被送进颠倒的黑暗。
错综复杂的欲望交织在她身上牵扯出一条相对明晰的命运,正如错综复杂的海流带她毫无疑问地下沉。
她只能说,好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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