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永远都不愿再想起,却至今还时时浮现于他梦中。
他幼无父母,被抓去做了奴隶。逃跑后又被世家恶仆诬为盗贼,鞭得遍体鳞伤,正午酷暑之下缚于道旁木柱之上。秋棠华行经此处,忽而打马回首,用手中马鞭挑开他被血污黏在面上的乱发。
“底子还不错。”她说。
像是想到什么有趣之事,她缓缓笑了笑,不知说与谁听:“世家望族,王孙公子,果然是你的作风。那我偏要反其道而行,选那天下最卑贱、落魄之人胜了你……师兄。”
潇洒如林下风的青衣少女下马走近,烈阳之下仿佛身镀金光,灼灼于他目底。她站在一个被打得半死的逃奴前,悠然问道:“你想当这天下的主人吗?”
他心中恨极了世道,不去想这话何等荒谬。颈项被草绳束在木棍上勒出深深乌青,喉咙早在虐打中喊得哑了无法发声,便咬紧牙关狠狠瞪她,那面容想必可憎可怖如恶鬼。
秋棠华便寻了旁边看守,用一吊钱买了他的命。将被放下就昏迷的他横着绑在马背后,载到附近一处旅店。给他食水、疮药和簇新的衣衫。当夜暴雨如注,雷鸣震天,旅店后一丛黄竹风中摇摇如弦板。秋棠华展开一幅舆图,从容为他讲开天下大事,何以立基、何以树威、何以养士、何以施恩……何以举义。
起初他懵然无知,如她手中牵线傀儡。后来他很快学会这一切,她也不恋栈权力,放手退任辅佐。
郡主眼中,他是气概无双的当世英雄,是俊美英武的好郎君。然而秋棠华,无论他坐到再高的位置,赵洵永远记得他曾在她面前如何卑微渺小,丑陋不堪,挣扎求存如涸辙虫蝇。他曾无数次于这一幕重现的噩梦中惊醒。
——或许除非一日,两人身份彻底倒置。换她末路穷途、一无所有、心丧欲死。遍体鳞伤地倒在脚边求他施以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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