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主义者,连忙摆手示好。
我坐下平復情绪,火气稍消,一抬眼见到白小鹿神情怪异,眼神柔和却笑得苦涩,他这模样我看过无数次,每次想起他母亲总是这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看在眼中令人心塞。
白小鹿和我卒于一九五九年八月七日,一场热带性低气压导致半个台湾淹在水中,各处水患无法排解、情况渐趋严峻,最终夺走了数百人性命,灾民、伤者更不计其数,后人将其称「八七水灾」。
是的,我和白小鹿就死于八七水灾之中,还记得当年乌溪氾滥,滚滚河水涌入住宅区、冲毁民宅,我逃生不及、淹没在黄澄澄的洪水里,找到尸首时已是半个月之后了,回忆起身体被河水泡得发烂,实在惨不忍睹、人厌鬼弃,不过所幸还能入土为安,不像白小鹿,时至今日尸首仍被埋于乌溪淤泥中,家人也只能替他建个衣冠塚聊表心意。
「已经是鬼,就别摆张鬼脸了。」我说。
「世以,数到三之后会怎样?」他问。
「啊?」他没来由地说什么?我怎么一头雾水。
白小鹿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只陀螺,说:「以前妈妈常骂我玩具撒一地,她生气叫我收拾的时候,一定会『数到三』,还有吃饭的时候、洗澡的时候,她也都会这么说,可是每次一、二之后,我从来没听过她数三。」
台湾的孩子应该全被「数到三」的恐惧支配过吧,不知从何时开始,大人们总喜欢数数催促孩子完成指令,可是为什么是三呢?为什么不是五或十、一定得是三呢?小孩不知道、大人也不知道,但三这个数字却成为大人与小孩之间一种绝对的默契。
说也奇怪,正如白小鹿所说的,明明是「数到三」,倒鲜少听见大人数到最后,未知的东西总是最可怕的,比起真的喊出三,我想在喊出二之后那阵度秒如年的沉默才是大人真正的用意吧。
既然白小鹿诚心诚意地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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