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开银色的精钢袖扣,将衬衫袖子卷至手肘,取来保温箱里捂好的热毛巾,低头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我脚背脚踝溅到的泥点子。然后他把湿哒哒的裙摆推到膝盖上方,又换了一条干净毛巾,慢慢地擦我腿上的雨水余渍。
他手掌温热,随毛巾一起,贴着我小腿内侧慢慢往上熨,按住某个穴位轻轻地揉。
车内温度一点点攀升,暖风呼呼地吹在身上,足够宜人,我冻僵许久的神经开始缓慢恢复,迟钝的情绪触角也重新回归纤细敏感的状态。
想起刚刚听到的话,内心凄绝,不禁眼眶发潮眼圈发热,眨了眨眼,便凄楚地滚下两滴热泪来。
“哭了?”
长而浓密的眼睫毛颤了颤,黑色鸦羽般低垂着覆下来,泪水沿着面颊滑落到下巴尖儿,被廖明宪瞧在眼里,他伸手过来替我拂去。
“我死了个马仔,你倒比我还伤心,眼泪掉成这样,教外人瞧见了,是该夸你这位大嫂体恤下属,还是该笑我御内无方?”
我吸了吸鼻子不说话,他又道:“是不是以后我但凡死了手下,你都要这么凄凄惨惨地哭一回?你有多少眼泪,够你掉多少回?”
面前黑纱掩着我的眼睛,像一层薄雾盖住眼底情绪,暗暗的看不真切,廖明宪干脆将整顶礼帽摘下来,我便又当着他的面,匆匆落了一滴泪。
“哎哟,这哭得,眼圈儿红透了,活像个小兔子。”
我懒得辩解,指尖轻轻拭去最后那滴伤心泪,淡淡道:“表兄妹一场,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他父母去得早,如今又死在那种鬼地方,尸首见不到回不来,我为他哭一场,有什么奇怪的。”
收了声,我微微阖眼,靠在廖明宪胸前打盹休憩,他也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