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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病房,就听到监控器持续而尖锐的“嘀——”声,电子屏上横着一条平直的线,主治大夫是个六十多岁的荷兰人,垂下淡蓝色的眼睛,摇了摇头。
三房和四房哭得更凶了,应笑侬走上去,很慢,像是不敢相信,隔着一段距离盯着病床上的人。段有锡走得很安详,没有紧皱的眉头,没有扭曲的表情,仿佛是累了,又好像得偿了所愿,终于撒手人寰。
“老家伙……”应笑侬的声音很轻,挑着一侧眉毛,压着另一侧,是在控制强烈的情绪,“喂,老家伙!”
他是段家的老大,是段有锡二十多年里唯一认定的儿子,他站在床前,没人敢贸然上去和他并肩。
“爸……”一滴泪猝不及防从眼角滑落,应笑侬陡然喊出来,“爸!”
这一刻,他明白了时阔亭的话,“没机会了”,对这个顽固的父亲,无论爱还是恨,都没机会了,从今天起他是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无父无母,要在这个世上孑然而立。
段小钧随后上去,接着是段钊、段汝汀,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茫然,那么强硬的父亲,一座山、一堵墙一样的大家长,就这样溘然长逝。
接下来的十分钟,是这个大家庭最和谐的十分钟,所有人一起悲伤,一同哭泣,直到平静被打破,有人说起了财产,接着,场面乱了,匡正冲过去的时候,四房正紧紧揪着段汝汀的衣领。
“你迟早得嫁出去!”她嚷,“别想带走段家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