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可以耍弄心机骗过下属、同僚、领导,可是一个未知的外来者呢,严密的重重调查呢。顾叶白已经可以想到,未来的军情局将处于怎样的白色恐怖之下,电报,电话,书信往来,人际关系,每一个人的私密,都有可能被不经任何法律程序,被监听监视。秘密,将极有可能,藏无可藏。
鱼和熊掌,终究不可兼得。在她与岭北欣喜于祁老板带来的巨大利益的同时,那些见不得光的诡秘操作,也被烈光抓住了尾巴,面临暴露,炙烤成灰的危机。
顾叶白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在黑暗中静默地蜷缩成一团,脸埋在颤抖的双手间。这是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势,也是一个自我防御,拒绝交流的姿态。无边的暗夜仿佛潜伏的凶兽,垂涎着,窥探着,只等猎物稍露破绽弱点,便投下死亡的阴影,将她撕咬得血肉模糊,她甚至能闻到那恶臭的口涎。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如阴沟里的老鼠般,在不知何时降临的恐惧惶惶中度日,到底是为了什么?顾叶白有时候会想,岭北的人民是什么样的,它的城市,道路,天空,是什么样的,令她赔进整个青春岁月,煎熬着数不清的冰冷无光夜晚,甚至还有肉体,灵魂,乃至生命。她最终会怎样地永久闭眼,自行了断、拷打致死,抑或是死于岭北的灭口,总之,不会是什么体面的方式,然后,任由这具生前光鲜的皮囊销骨地下,无人祭扫。短短的二十多年的人生,似乎一眼望得到头,充斥着杀戮,算计,欺骗,背叛,就是这样了吗。
圣经说,救赎主活着,末了必站在地上。可她何时能等到她的救赎,将她从如履薄冰的独木桥上,带回地面。旁人不可信,命运不可期,那何人,会是荒唐乱世中的救赎呢?
熟悉的无力感包裹抓挠着心肺,有泪珠悄无声息地末入额角发鬓,孤军奋战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她真的是太累了,不想再描眉擦粉,登台演那一出出假面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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