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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跟他争船,林教授,你也看到了,是他拿钱硬拦着船老板。”露生手里还攥着那张信纸,早已揉烂了,“我也打听了,要是他单为私仇来寻我麻烦,那也就罢了。他那批货是赶着日子要送去重庆。”
他们说的王宝驹,就是王眉寿的儿子,去年白小爷杀上王公馆,把这位少爷胖揍了一顿。露生回杭州时在船上碰见他,颇感歉疚,到底他父亲是因为自己没的,可一见他那怨毒的神色,心中又觉晦气,一来想起刘航琛拿他父亲说个没完,二来暗道这纨绔子弟果然不明白什么叫冤有头债有主,害死你父亲的是财政部那帮妖人,你不敢去寻他们晦气,在这里恨天恨地。
谁知到了宜昌,又碰见了!这真是冤家路窄。可到了这里,露生却对王宝驹有些另眼相看——原来王少爷父亲病死,现在独力支持家计,他家里那钱庄工厂是全丢没了,只剩一个洋行,做些跑商的生意。他那几船洋酒是从广东偷运来的,因图便宜,所以冒险,结果一路耽搁,眼下已经过了交付的日子,在码头心急如焚。
露生打听到这情形,心软的毛病又来了。林继庸嗤道:“我没见过你这么会给自己寻麻烦的,他不过求你一句,说话还那么不礼貌,你就自己跑去打听啦?!”
“这种关头求人,可见他好歹是懂事了。说来到底可怜,娇养的少爷,头一回出门行商,碰到这事儿——”露生低头看着风中的信纸的碎屑,“也不知他这一路给人骗了多少本钱。”
林继庸笑道:“你不也是第一次出门行商?你怎么没犯错误呢?”
露生不搭理他的话,心中自在盘算主意——他已经笃定了心思,欲结王家这个善缘。这一路上他看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林继庸试图把他当做一个傀儡,无论刘湘还是刘航琛,都不算自己的靠山,自己在四川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若林继庸一朝翻脸,那连一个能援手的人都没有。
这很危险。可是要交朋友,你就要有利益拿去交换。
现在的白老板,可说是空无一物,纯纯的寄人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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