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叫沈老一起来,他还不肯,回想起来若是当年有那个笛子,好处更添一倍。”
沈月泉笑道:“所以说花难满开月难全,自古风流事情,都有一点缺陷,如此才有以后的意头。”
露生听他们谈笑风生,忍不住回头看了又看——正所谓由奢入俭难,这么急急地叫他们来上海做堂会,又不是什么名望人家,恐怕他们心里过不去,先生们能够开心,这就够了。大家也好久没有正经地唱一场,说话间鼓作一二声响动,笛子也信口横吹三四,把露生唇边的笑意吹出来了。
他对着镜子,小心摹画,额头上的疤倒没有什么,如今已经褪了好些,除了比周遭的皮肤白了一点,不仔细看却也不很显。一层层的油彩涂上,就更没有什么了。他望着镜子里的越女,觉得熟悉且陌生。
演员是多么奇妙的职业,他们和角色之间是有感情的,角色像照片,还像他们人生的一段样本,把那段时光取样下来,保留活性的,角色是他们精心孕育的一个躯壳,把魂放进这个躯壳里,往事就历历在目。他演贵妃和丽娘的时候,总是想起当年哀怅的旧事,眼泪都从旧事里来,越女却不一样,它凝结了他所有风华正茂和意气飞扬的时光,返璞归真地不做大人、要做少年,他一扮上这青衣短打的少女就觉得心气昂扬起来,她的薄薄的绢花都带着一股风流神气,不要浓妆艳抹、清纯可以摄人,她那利落的袖子和短襟也有一派四海为家的气度,绒球绣鞋,还带点俏皮,一走就颤,多么像那时他们俩在美国干的缺德的事情,惹完了人家还要哈哈大笑,这样好的角色——
露生把口脂也涂满,望见窗外已然黑透了。
如果没扮上,他或许会叹息锦衣夜行,可是越女在他身上,他把胭脂笔在手里舞了一个圈儿,倚靠着窗户,有轻快的心情。吩咐承月:“把化妆盒子收好,带丽娘那几件要用的头饰,其余的不用。”
承月已扮好了春香,应声伶俐收拾,一面问道:“万一还点别的呢?”
“给他们唱两个已经是做脸了,再另扮倒失我的身份。”露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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