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遇见牧师从更破的一间小屋里出来,瞧见培黎的侄子,牧师赶忙跑过来:“你去哪里了?约瑟夫没有药吃,痛得昏过去了——你怎么离开这么多天?!”
众人顿时一惊,手忙脚乱地进了小屋——进门就是一股刺鼻的气味,求岳三人几乎是干呕出来地倒退。
那是病人失禁之后又无人清洗,连同皮肤污垢所发出的恶臭。
这房子穷到没有一件完好的家具,窗户和门也都是各种木条横来竖去、补了又补,一台裂开的收音机放在床头,是这屋里唯一的娱乐,白天舍不得拧亮的灯泡从屋顶垂下来,灯罩是用广告纸黏出来的。
而床上那个干瘦的身体,无疑就是培黎了。
求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马秘书捏着鼻子窃道:“金参议先出去吧,这里实在不是站人的地方,要么我叫几个人过来,先打扫干净——”
“是我能不能站的问题吗?!”求岳回头吼道:“你他妈会不会说人话?”他冲去床边,先试培黎有气没气——还好,有呼吸。手再向下一摸,全是屎尿,可见照顾的牧师也没有多尽心,老人不知道在这熬了几天,药没有药、水没有水,怎么好人会过到这种境地?为什么?凭什么?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问:“裴先生得的是什么病?”
“前列腺癌。”侄子哭丧着脸在抽屉里翻钱,他急着去药房凑一颗止痛药,“他连路都走不动,只能躺在床上。”
金总沉默了。
一个学贯中西的大贤,在海外漂泊半生,为异乡的中国奉献了全部的青春和热情,赢得了一代中国人对美国的好感与向往。可是美国没有善待他,中国也未能回报他什么。
现在他躺在这里,垂垂将死,甚至连一条干净的床单也没有。便溺是后来浸上的,油污却是成年累月垢在边角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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