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她起身静悄悄地离开了。
缘空没有睁眼,听到晚风吹过她柔软的裙袂,她的气息骤然离得很远,不可自抑地,他轻轻皱起了眉。
苦楝的紫裙在灰蒙蒙的天下仍旧是浓重的色彩,黑纱大袖猎猎风起,她走了很远,这才抬手看手心愈合的伤痕,有些失落地想:佛家讲众生平等,她没有恶意,却根本不能触及神佛。
彼时她为曳月出头挡在她身前,甚至剑指尊者,又是多么自不量力。
只要他碰她,其实她就会伤重,根本无需一战。
这又是哪门子的众生平等?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之间便是云泥之别。
她不胜仿徨,虚拢了拢手,有些自嘲:她一只妖却去关心他的生死困顿,真是太过逾越了。
苦楝抬头望天,宝珠似的眼眸中探究与迷茫盘旋不绝。这天这样高远,她微小如风中沙砾,是顾不了别人的。
但总有一日,她也会如这天一般,处变不惊,亘古不变。
到那时,神佛也不能碰伤她。
至此一别,她三百年未曾出现,青蛇却轻车熟路地来打趣缘空:“怎么了?你们吵架了?惹人家生气了?她怎么还不来见你?”
缘空默然不语,青蛇却丢来一本书册给他:“哎呀,姑娘家总要哄一哄的,你沉默寡言的,人家不高兴了可再也不来了。这书给你瞧瞧,你好好学学怎么说话。”
丢下来的书册摊开落在他怀中,他捡起来随眼瞥去,那页写着:浮屠是瞻,伽蓝是依。如汝宿心,惟佛之归。
这是苏轼写给王朝云的铭文,情深之意不言而喻。缘空目光短暂地落在那段字文上,轻轻别开了眼,抬手自然地将书册递还给青蛇:“我与她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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