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相当,阴阳分割;星罗宿列,更相度越;纵横东西,驰骋左右;合围侵伐,且攻且战。论弈棋,兰濯技高一筹,连扑带打,遮前防后,片刻间吞了她十来个子,于是城池颠覆,河山败亡。她虽有救死扶危之心,奈何大势已去,补缀无章,群聚而陨,坏颓不振。满盘愁云惨雾,阿花掐着棋子唉声叹气。
兰濯把七零八落的棋盘往前一推:“左支右绌,全没章法!谁教的你弈棋?”
阿花被他说得一怔,低头慢慢将黑子捡回棋篓:“不算是教,他捧着书同我念什么棋之道在乎恬默,而取舍为急,仁则能全,义则能守……我不耐烦咬文嚼字,把棋谱扔到房梁上了,他就让我想怎么下就怎么下。十盘能有八盘赢他,我还以为我下得挺好的呢。”
兰濯嗤笑一声,两指慢悠悠敲着棋盘,一股酸劲儿直涌上来,烧得心口发烫:“一口一个他他他的,自己不成器,次次靠人家给你让棋。你都是五百多岁的大老虎了,传出去不怕惹笑话。”
“下棋,是能让的吗?”
“我方才让了你五个子。”兰濯指点棋盘上的空眼位,“但凡你盘活一个,都不至于一塌糊涂。”
阿花眼珠子发直,愣愣地瞅着棋盘角发怔:“那我问你,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是不是都会下棋啊?没人下成我这样吗?”
兰濯说那是自然,她倏地掩面大哭起来。
她的悲伤毫无来由,兰濯顿时慌了手脚。她秉性并不柔弱,极少掉泪。这会子却说什么都没有用,怎么哄也不肯听,蓬蓬软软的狐狸尾巴失了宠,她看都不看一眼。
妖的性情与人不同,大多单纯率真,有时简直倔犟得执拗,哭须得一气哭个痛快。直把林寂从仙盟大会哭回客栈,阿花才勉强同意收收眼泪。兰濯隔着白绫,都能感到那双盲眼透出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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