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游艇管家安排的小提琴手靠近的时候,又被他跳着脚赶开,“唧唧呜呜,拉的什么东西,行开啦。”
黎式手里举着银叉,忍不住地笑。
两人相对而坐,烛光摇曳,海浪轻拍。
虽然有点鸡飞狗跳,但这顿中西合璧的烛光晚餐到底还是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乌鸦开了那瓶红酒,倾身给黎式端了一杯。
她一开始推拒,“我唔会饮酒。”
他压住她向外推的手,笑着道,“这酒,就当是你还我的。”
乌鸦说的,是黎式曾经为了逃跑,而给他下药。虽然时过境迁,但还是记仇。只是她听不明白,却也不指望他的解释,一杯酒而已,黎式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放在自己面前。
放在从前,她是一定要拿话刺回去的:我们俩个,到底是谁欠谁?谁要还谁?
两厢之境地,早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船艇离澳门岛越来越远,然后摇摇晃晃的,停泊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岛屿旁。船上的工作人员做完所有的收尾工作后,便乘坐快艇离开,将这艘船,这片海湾,这整个星空晚夜,都留给了他们。
乌鸦又拉着黎式上了甲板,并排躺坐着,看满天星星。
黎式似乎心情很好,她天生是个会被大自然治愈的人,因为旷野的风会滋长她自由生长的灵魂。
他突然开口问,“出来玩,好高兴?”
她没看他,自顾自数星星,随口回答,“谁出来玩不高兴?”
乌鸦似是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只手枕在脑后,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道,“那个时候,我带你去台南睇海,也是那么高兴。”
“台南?”黎式没那些记忆,问这些,好像是在好奇别人的故事一样,“我们仲去过台湾?”
乌鸦看着她的脸,脑中像是电影画片快速平滑而过般的回顾那时的他们,沉默了很久,才道,“系啊,你睇到海,那个样子,傻得很。”
那时他不知道她从前是否有看过海,但在那片白沙滩上,她眼神里的惊艳和惊喜不是假的。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记忆力很好的人,昨天砍的人,今天就能忘记是刀下鬼的名字。可在垦丁的那几天,她的一颦一笑,都印刻入了他心里。
他记得她在妈祖面前的祈愿;记得老货物店里那首周慧敏的《最爱》;记得她坐在他的摩托车后座上,在初夏里勾画一场蓝绿色的梦;记得天涯海角,如在天地尽头般欲生欲死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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