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只硕大无朋的魔掌一手揽去,一切又恢复了安静。天地间越发暗淡了,唯独那首无字的挽歌,还在天地间继续回荡着。
纸烧完了,老奎并没有站起来,仍圪蹴着。等着眼前的纸灰都被风吹散了,他才掏出条烟锅,抽起了烟。那火光,一亮一亮的,就像鬼火一样闪。
不知过了多久,叶叶的坟头忽地燃起了火。老奎揉了一把老眼,望去,见有人在烧纸。在火光的映照下,老奎看清了那人的轮廓,心里十分的感叹。
又过了许久,天渐渐亮了。胡老大赶着羊群路过城跺,就颠儿颠儿地走了来,颠儿颠儿地上了城跺,蹴在老奎身边,从老奎手中接过了烟锅,吸了起来。吸了一阵,才开口:“支书,想开些吧!走的走了,活的还要活,这是命,认了吧!”
老奎不语。呆呆地看着胡老大,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胡老大又说:“村里人都说你疯了,我知道,你的心里能装得下一个红沙窝村,就能装得下所有的苦难,不会因这件事疯的。可你……如果总这样,没准真的会把自己逼疯的。”
老奎这才说:“好我的胡老大,别人不了解我老奎,你胡老大能不了解吗?我这辈子,究竟图了个啥呀?你说,究竟图了个啥?”说着,就突然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也笑出了哭声,就哭着说:“老大呀,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我老奎堂堂正正地做人,光明磊落地做事,天地良心,问心无愧,怎么到头来落了这样一个下场呀?你说,你给我说说,这是为什么?”
胡老大说:“说啥哩,没说的,这是命,你想得通也得想通,想不通也得想通,寿数不到,就活吧!心里苦了,就哭吧!把苦水倒倒,也会好受些。”
老奎再也忍受不住了,就用双手捂了脸,吼吼地哭了起来。他再也忍受不住了,感情的闸门终于被洪水冲开了决口,那积压在心底的抑郁、悲伤,和着人生的无奈、辛酸,一股脑儿冲泻了出来。那声音,是挤压在心灵深处的巨大痛苦的爆发,是灵魂的呐喊,是对命运不公的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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