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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手开始,一指一指擦过,她记下陈暮江右手中指第二指节有粒小痣,星点大小,几不可见。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陈暮江握住她腕的手,还涂有美甲,此刻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似雨后晴阳。
擦至颈间,她想起首次搭着陈暮江的颈,彼此错亲到时,自己的冒犯和僭越。
擦至腋下,她想到电梯里并靠的肩膀和笨拙的安抚,她想到陈暮江首次拥起她时说的慎重,说的想要。
她想到太多……以至于难以平复心情去擦拭更多地方。
她很笨拙地照顾人,但很努力地在学习,把毛巾拧涮四五遍,才放心往陈暮江身上搭,知道哪里最敏感便再多拧涮两遍才擦拭,她真怕啊,再带一点点细菌给这个高烧中的人。
真怕死,真怕好不容易遇见的岸崖塌陷掉,她又难以停泊了。
眼酸涩难受,鼻腔里像钻了亿万只小蚂蚁,将鼻息肉啃食地所剩无几,顺着鼻道,成团成团地爬着上颌窦口,掉进口腔里,无数只小脚在嘴里蛮爬,逼你张开口,七窍成了蚁穴,身体不再是她的。
擦着擦着,裴轻舟看不清自己在擦哪个部位,那到底是谁的手在毛巾上搭,到底是谁握着毛巾,是灯太暗了?为什么看不清啊,只是想擦擦陈暮江的身体,帮她缓缓难受,怎么就这么难呢。
“舟舟?哭了吗?”
陈暮江手压住毛巾,看床边低着头拽毛巾的裴轻舟,她没什么力气,可裴轻舟拽不动,像在做无用功。
头发像挑断的藤蔓,盖在裴轻舟头上,没有什么根系能再生。
“没有,我难受,眼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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