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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晨,天没亮,她就偷偷地拉着行李,出了门,夏天的早晨,风里带着土味儿,什么东西烧起来的灰味儿,同时夹杂着家畜的臭,步行至长途汽车站前,汗水浸湿了她的内衣和短袖,散发出臭的香。将明未明的天斗下,只有賣早点的小车,孤零零地冒着热气,豆浆和白馒头的香味。
张萌萌知道,七点半,准会有从这里开往淮安火车站的班车。上次坐这趟车,还是同爷爷奶奶一起进城去看父母,那是一年前的事儿了。此刻,爷爷打着呼噜,奶奶翻了个身,扯了扯被子,还没醒。谁家的草狗不合时宜地叫起来,穿透空旷的田野,穿透了三四根耷拉着的电线。
鸡开始打鸣,群鸟开始躁动,车站里,六七个人拖着沉重的行李,好像是拖着自己的肮脏的过去,鬼魅般地移动,无声无息。长途汽车站是新造的,规则的几何形状,灰头土脸的色彩,廉价的外墙已经开始生出刺眼的裂痕,车站前的三级台阶上,坐了一个老人,有着一张黄土高原似的脸,头上一顶脏棉帽,像是在泥土里泡了几十年,老人左边,盛满了水的搪瓷脸盆后,一块发黑的白版,从上往下鲜红的两个字,写着“修车”。那“修”字儿还写错了,少了中间那一竖,让张萌萌盯着看了有十几秒,老人笑着,敲着板子,用浓厚的当地土话,只道“修没写错,没写错!”。当她再回头看的时候,那老人已经溜走了。
走进车站买票,张萌萌想起小时候听奶奶说过的,以前,日出是杀头的时辰,于是她从小就害怕日出,毕竟日出总和死亡联系在一起。奶奶还说,她在夜间的田埂上见到过狐狸精和白毛女。但转念一想,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了,哪里还会有什么鬼怪,还会有当众在菜市口杀头的呢。
“咚”
张萌萌的头撞到了车窗上,车厢里沉闷得像个老棺材。她用力眨了眨眼,伸了个懒腰,浑身骨头咔咔响。
“真是的,怎么睡着了,哎,应该是早上起得太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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