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他学生时期温书很勤劳,他回答起来彷彿在背自己的身份证号码那么顺,只是抑扬顿挫悦耳多了:「秋风何冽冽,白露为朝霜。柔条旦夕劲,绿叶日夜黄。」
我忽然佩服起那一世的自己来,现在我只有「牀前明月光」担保不会默错。
「下面还有好多句的。你那时超喜欢这一首,因为你总觉得人生苦短,世情变化多端,身强力健的年轻人转眼也会老,没一样东西是长久的。」他活像打学生人格评语的老师,「你的思想比现在还要灰色,如果那时代已有虚无主义,你一定是虔诚信徒。」
我无话可说。
「那个你啊……在笑得很开心的时刻,眼神常常突然会飘走,好像想起甚么忧愁的事,事实上你的人生也真多磨难。可是跟着又看到你很得意的样子,因为你不喜欢被人可怜,是很骄傲的一个小弟弟。那个你,只愿意……只愿意在我面前示弱。」
我总算找到插嘴的空隙。「甚么小弟弟!那时你又大我很多吗?明明我记得……我……」都到了这地步,我还是不去承认那些往事对我来说已是歷歷在目。这一世都搞不妥了,我更不想令他以为我单单是为了那些旧帐才离开他的。
──无法直面的歷史只佔了不到五成。我不能和他在一起的更大原因,是他没有选中我作人生伴侣,那个一起开餐厅的人选从来也不是我。感情不能自讨没趣,这说法很庸俗,也很透彻。
「生理年龄小我一两岁,心理脆弱起来就小我五岁,耍起赖来小我十岁。」唐家祥气定神间,「这一次有没有长进,也不必我多说。」
小棋的「自私」指控骤地在我心上撞了一下,我不知道我的决定算不算一种幼稚的行径。我推开通往露台的门,万家灯火之外是隐约的远山。我看着被楼房分割的夜空,都市光害依旧严重,通天诡异的暗红,只有靠近山的地方才有一些些天空的黑蓝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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