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不生丑人,他们兄妹俩细皮嫩肉,两块好羊肉,谁都抢着想吃,你这头卯足劲儿地拣石子填渤海,能填几时?”
翠宝玩弄手里半截草茎,扬起笑脸,只说:“但尽全力。”
何况她没贴多少,大多银子是高献芝挣的,本就是他高家的。
“为高徇给你爹写的那几句话?他的话就这般金贵,值得你这样?”
忠叔拧着两条狂眉,一见翠宝点头,立刻就骂:“他娘的,你师父没说错,读书人最难对付,写几行字骗骗人,有的是不怕死的人,抹着眼泪来卖命。”
他把高家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遍。
数落到日落西山。
骂到最后,吃炉焙鸡时又骂她师父,说话好似狗放屁,芦苇荡喝酒那日说好的,年年一起喝新酒,为何就不作数了?当年欠他一条命,还没来得及赔,他先死了。
满座伙计早就跑了,只剩翠宝陪到最后。
等忠叔喝倒,才叫人把他扶回房里。
北镇抚司里还有没有这么不能喝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有人误信她师父有龙阳癖,大概喜欢男人,当晚高兴喝个大醉,那是他第一次喝醉。
斯人已逝,空对新酒老菜,很难不伤怀。
师父少有信赖的人,张忠是其一。行事前一夜曾交代她可以信赖这条汉子,要是师兄听闻死讯对她逼迫太紧,大可以借力东厂向冯公公卖好,推师兄进火坑也无妨,只要告诉张忠,师兄是他骨肉,张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必定会护师兄周全,别叫莽夫师兄伤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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